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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行苦

《四法印讲记 第二法印·有漏皆苦(下)(未定稿)》 ︱ 全知麦彭仁波切 造丨智圆法师 讲授 ︱

行苦的内涵

以下开始更具体地来探讨行苦的内涵。

首先要交待这样四个方面:

一、趣入观察行苦的四步;二、观察行苦应遣除的二障;三、观察行苦应运用的二理;四、入手观察的途径。

一、趣入观察行苦的四步

分四:(一)去我见蕴;(二)去常见刹那性;(三)去无因见缘起生;(四)缘起中唯见惑业力。

凡夫执著有个实有的“我”,是贯穿在一切生命活动中的主体,而且认为万事万物是稳定、恒常的存在,又是无因、自然形成的。受这种妄执蒙蔽,使众生成了盲人般,看不到有情世间只是五取蕴刹那刹那生灭,看不到这个从无始传来的刹那之流是怎样受着先前因缘的驱使而不断流转,这便是具缚凡夫全身处于苦的轮转中却浑然不自知的状况。那么,怎样才能见到苦的真相呢?首先需要揭掉遮蔽五取蕴本相的假面,才能顺利趣入观察。

(一)去我见蕴

内心执取“我”的假相而不见“无我唯蕴”时,目光就不会落在蕴上,不会去看它怎么由前前生起后后而结蕴相续。所以,首先要去掉“我”相,见器情万物唯一是色、受、想、行、识这五类法的积聚。

凡夫恒时执著 “我”是独一(“独一”就是无分,在上面分不出任何部分)。其实五蕴是很多不同体性的法积聚在一起,比如,色蕴有皮肤、肌肉、血液、眼、耳、鼻、舌、心、肝、脾、肺等等,一步步地分下去,无数无量;受也有种种苦、乐、舍的感受,或此种受、彼种受、前刹那的受、后刹那的受等等;又有种种取相的想、种种心所的行、种种了别的识。就像这样,五蕴是多体法的积聚,而“我”是独一,两者体相根本不同,所以蕴不是“我”。再看蕴外也没有“我”,所以独一的“我”本不存在。这样揭去“我”的假相,就见到一切时处只有蕴的现相。

去掉“我”的必要是:不去掉“我”,就始终认为有一个主宰者的“我”在流转、在受苦,由此就不见流转的主体唯一是蕴,从始至终只是从蕴生蕴、只有五取蕴的流转。

(二)去常见刹那性

只要还认为世间的根身、器界是常住,或者起码一段时间内不变,就会被很多凝固不动的假相挡住视线,而不见念念迁流的真相,当然更无从了达这刹那流转上的行苦自性。

所以,一定先以正理破掉执著常的心,认定有为法都是刹那性、见到万物只是刹那之流。如上去除了粗大的 “一”、“常”假相之后,就能进一步在微细处作观察。

抉择刹那性的具体方法,在前面的无常印中已做过详细阐释。总的是从“五取蕴前后有变异”这一点入手,推出蕴是刹那灭的体性。

(三)去无因见缘起生

以上已经观察到,所谓轮回只是无始以来的五取蕴刹那灭后又生另一刹那的迁流。接着追问:每一刹那的蕴是无因而生,还是因缘而生?如果是无因而生,那它的生不需要任何因缘,应当一切时处都生起。事实上,五取蕴的现相是暂时性,所以是由因缘生。

这就进一步看到五取蕴不是自主而有,而是唯一随前因的势力生起,从始至终都是缘起生。

(四)缘起中唯见惑业力

以上抉择了只有蕴在不断地以缘起力由前刹那引生后刹那,如此结蕴相续,流转不停。那么,这个蕴是被什么力量推动而流转?

细致观察自他有情的身心,就会知道处处充满着烦恼和业的力量。也就是,在现见无我之前的所有时间里,凡夫内心不断积集、不断成熟、不断现起的,是数不清的烦恼和业,除此之外,见不到有别的因缘。

有人会问:怎么能说只有惑业而不见其他因缘?其实,这要看到凡夫自从一念无明把多体、无常的蕴认作是“我”并耽著之后,对于“自我”的执著就不会无因退失,乃至没有现见无我之间,它一直盘踞在凡夫心中。这个对“我”的妄执就是根源,它不断引发烦恼和有漏业,形成结蕴相续之流。所以可以下结论说,在五取蕴流转的缘起中,唯一是烦恼和业的力量在起作用。

总之,只要以萨迦耶见执著自我,随之而来的,就是把人事物分成自方和他方(顺我的是自方,逆我的是他方),并对自方生贪,对他方生嗔,缘我起骄慢,缘他起嫉妒等等,在在处处不断地遇缘起烦恼、被烦恼驱使而造作身、口、意业。所造的业也不会虚耗,将不断引生后有的蕴。

所以,首先要去掉“我”、“常”、“无因生”的假相,逐层拔开迷雾,见到五取蕴的真实面目。凡夫心中一直在起“我”是主体、蕴是常住、蕴是自然形成的这些邪执,从而完全遮住了蕴的本相,陷在迷乱中,认识不到缘起上的一刹那生一刹那的流转。他们久久地被挡在门外,没办法往里层深细地观察到不断由惑业因缘力驱使而成为行苦的自性。

反之,观察到里面只有缘起的从蕴生蕴,也就能把无量劫来漫长的流转,归结为刹那的缘起生。到这里,观察的要点就集中在:五取蕴是怎么来的?它的生起机制如何?这样究问就把重点落定在观察特殊的惑业缘起上。由此就真正趣入了观察行苦。

二、观察行苦应遣除的二障

(一) 宽泛障:有为法与有漏法混淆,观察范围划得过宽。

观察行苦,应当把范围划定在有漏法上面。很多人把有漏法看成是有为法,导致他很难认定在有漏法上特有的苦相。事实上,有漏法是有为法中特殊的一个部分,是以我执、烦恼为因缘而生成的法。由于它在因缘上是特定,所以它的苦相也是特定,不能和有为法混为一谈。

通常描述五取蕴行苦的自性时,会说:“惑业他自在转”,初学者不明法相,容易把“五取蕴”说成“五蕴”,把“惑业他自在转”省略为“他自在转”,这就已经落在宽泛障里了。因为一切有为法是因缘所作的法,都是随因缘而转、毫无自主,连同圣者无漏的五蕴在内,都是“他自在转”的体性。(“他”和“自”相对,有为法不是自己自在而转,而是随其他因缘的力量而转,这种随他而转、无有自主的体性,就是“他自在转”。)

再看,这样被宽泛障障碍的后果是什么?如果以“他自在转”或者“无自在”作为苦相,那就分不清凡夫粗苦和圣者细苦的差别(凡夫的五蕴是他自在转,圣者阿罗汉等的五蕴也是他自在转,在这一点上分不出差别。实际上,要从缘起上再区分,前者是随惑业而转的分段生死的粗苦,后者是不再随惑业力转,只是由无明习气地、无漏业所现起的变易生死的细苦)。再则,“由此对暂时与究竟涅槃的差别以及乐波罗蜜多等的体相也将含糊不清”。即导致对寂灭粗分苦集的小乘涅槃和寂灭一切迁流苦的大乘涅槃二者不能清晰地认识差别,对如何是“安乐到达究竟彼岸”或者乐波罗蜜多等,也难以生起明确认知。也就是对第二印没有通达,会影响到对第四印——涅槃寂静的认知。

那么,怎样才能准确定好体相呢?就是在“他自在转”的前面恢复“惑业”二字,来限定因缘的内容。在观察轮回苦时,要明确唯一是指五取蕴苦。(“取”,是烦恼的异名,由烦恼生成的五种蕴,叫做五取蕴。轮回之苦就是这种由烦恼造成的特殊五蕴上的苦,以此原因,八苦中最后的总苦叫五取蕴苦,不叫五蕴苦。在圣者无漏的五蕴上并没有轮回的苦相。所以把轮回苦说成“五蕴苦”,就把范围划得宽泛了。)去掉了宽泛障之后,可以定出观察的重点,也就是定在“观察五取蕴如何随惑业力而转”这上面。

然后,为了获得具体而明确的认识,要着手观察我执的体相如何、以我执怎么起烦恼、总别烦恼的体相如何、以烦恼如何造有漏业等等,这样对“他”——惑业会生起具体的认识。之后再观察:以这样的杂染因缘会结生怎样的蕴?会取怎样的身?五取蕴是怎样随惑业的力量而转等等。

以上每个部分都认清之后,再往缘起上领会,就能得出结论:只要还落在这样的杂染缘起里面,只要还在爱著三有、随我执而转,就不可能截断有漏蕴的相续。由于烦恼种子、苦种子辗转不断地随逐取蕴,苦的因缘就一直集聚不退,会无休止地以前蕴取后蕴,从这蕴的相续中不断地现起苦苦、坏苦、现起从地狱到有顶之间无量无数的过患,形成不见边际的苦流。

只有这样去观察,才会清楚五取蕴是怎样一种不自在的苦相、以烦恼和业的力量怎样决定着五取蕴的性质和走向、造成苦的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