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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无锡尤惜阴居士书

《印光大师文钞选讲(一)》 ︱ 印光大师.著 ︱ 益西彭措法师.编述 ︱

居士无我,乐受磋磨。但有误会光意之失,故首称师尊,不用印光法师四字。未免于光于己,皆所未安。
居士我见甚微,肯放下身段,乐意受切磋琢磨,但有误会印光意思的过失。所以开头称我“师尊”,不用“印光法师”四字,不免于你我都心有未安。
夫印光一粥饭僧耳。称为法师,已经过分之极。然通途泛称,亦不能不如是。至于不名,且称为师尊,实失正名交友 [1] 之道。下次切勿用此故套。
印光只是个会吃饭的僧人,你称我为法师已经过分之极,但一般都这样称呼,也不能不如此。至于不称我法师而称我师尊,实在有失正名交友之道。下次切不要用这老套子。
至于署名之下,古今通用,凡平交皆当如是,非于尊者前方用和南 [2] 顶礼等也。今礼教陵迟,凡研究佛学者与知识信札,多皆用合十合掌谨启等,而不肯稍屈。
至于写信署名之下,古今通用的规则,凡是平辈相交也应如此,并非在尊者前才用“和南、顶礼”等。
今时礼教衰败,大家都不讲究这一套。凡是研究佛学的人给善知识写信,多数都用“合十、合掌、谨启”等,自己不肯稍加委屈。
夫禹拜昌言 [3] 。子夏丧明怨天,曾子责之,尚投杖而拜。是同侪有一言启迪于我者,皆以屈礼谢之。
大禹闻一善言,必定拜谢领受。子夏失明,怨天尤人。曾子责备他,他尚且将手杖投在一边,对曾子下拜。这是同辈道友,有一语有启迪于我,尚且以屈礼来拜谢。
今行于歧路,有所不决,拟欲问人尚须合掌。况欲资之以了生死大事,而以行路之仪奉之,是轻法也。轻法则不能实得法益。
现在走在歧路上,不知路该怎么走,想问人时还需合掌,何况是想得人帮助而了脱生死大事,竟以行路的礼仪来对待,这就是轻法!而轻法就得不到真实法益。
昔古灵赞禅师大悟后,欲报剃度师恩,多方启迪。其师异之,令其为伊宣说。彼谓当设法座,令其师迎己升座礼拜,然后可说。其师依之,遂于言下大悟。
唐朝古灵禅师在百丈禅师处大悟后,想报答剃度师的恩德,多方启迪其师。
其师觉得奇异,就让古灵为他说法。古灵说:“应当施设法座,并迎请我升座、礼拜,然后可说。”其师依从照做,结果在听法当下就大彻大悟。
使古灵不如此重法,其师不如此重得法之人。莫道不说,说亦只得文字知见而已。决不能一言之下,明白本心。语云,下人不深,不得其真。
假使古灵不如此重法,其师不如此尊重得法之人,莫道不说,说也只得个文字知见而已,决不能一言之下明白本心。谚语说:“下人不深,不得其真。”意思是,自己的心未做到十分谦下,就无从获得实益。
夫如来灭度,所存者唯经与像。若以土木金彩等像视作真佛,即能灭业障而破烦惑,证三昧而出生死。若以土木金彩视之,则亦土木金彩而已。又土木金彩,亵之则无过。若以亵土木金彩之佛像,则其过弥天矣。
如来灭度后,佛的色身不再住世,留下的只有记载佛语的经书和表示色身真容的佛像。如果把用土、木、金、彩等塑、画的佛像视为真佛,就能灭业障而破烦恼,证三昧而出生死。如果以土、木、金、彩来看待,也只是土、木、金、彩而已。但是亵渎土、木、金、彩无有过失(比如用脚踩在泥土上,以斧头砍伐木头,把颜料泡在水里),而对土、木、金、彩的佛像如此亵渎,就罪过弥天了。
读诵佛经祖语,直当作现前佛祖为我亲宣,不敢稍萌怠忽。能如是者,我说其人必能即生高登九品,彻证一真。否则是游戏法门,其利益不过多知多见,说得了了,一丝不得真实受用,乃道听途说之能事也。
读诵佛经祖语时,要当做佛祖在现前为我宣说,不敢稍萌怠慢轻忽之心。如果能这样做,我说其人一定能即生高登净土九品,彻证一真法界。不然就只是游戏法门而已,所得利益不过多知多见罢了。说得头头是道,却丝毫不得受用,这只是道听途说的本领。
总而言之,恭敬、尊重佛法才能获得佛法的实益。没有尊重佛法,即使听闻、讲解、研究,也只是增长知识而已。
古人于三宝分中,皆存实敬。不徒泛泛然口谈已也。今人口尚不肯谈一屈字,况实行乎。
古人在三宝分上都存有真实恭敬,而不只是泛泛然地谈论。今人口里尚不肯谈一“屈”字,何况实行?
昔清世祖章皇帝,拜玉琳通琇禅师为师。尚欲取一法名,琇师谓帝王何须用此。彼不肯,祈取一丑字眼名之。玉琳乃书十余丑字,令其自选。乃取一痴字。其派在行字辈,故名行痴。凡与玉琳之法徒书,其署名则云法弟行痴和南。
从前,清朝顺治皇帝拜玉琳禅师为师,想取一法名。禅师说:“帝王何须用此?”顺治皇帝不肯,请师父取一个丑字来命名。禅师给他写了十几个丑字,让他自己选。他选了“痴”字。他的派在行字辈,因此叫“行痴”。凡是给玉琳的法徒写信,署名都说“法弟行痴和南(顶礼)”。
开国之皇帝尚如此自屈,若以今人推之,当先加以刑,然后问法,方合其式。否则平人失其为平人,皇帝失其为皇帝矣。
开国的皇帝尚且如此降低自己,按今人的情况来推——我是皇帝,一定要先加以刑杖,然后问法,才符合仪式。否则,平人就失其为平人的身份,皇帝也失其为皇帝的身份。哪里有皇帝自己写“法弟和南”的事呢?
光于佛学,一无所得。如盲对五色,聋对五声。了不知其如何为声,如何为色。然于主敬存诚之表面,颇愿竭我愚诚,以尽他山石 [4] 之小益。既属心交,当不以琐屑弃之。
印光我对于佛学一无所得,就像盲人对着五色、聋子对着五声,了不知如何是声、如何是色。然而对主敬存诚的表面,颇愿竭尽我的愚诚,以尽他山之石的小益。既然彼此属于心交,当不会以琐屑而舍弃我的话吧!
古灵神赞禅师度师开悟因缘
古灵神赞禅师,出家后在“大中寺”学法。后来出去行脚,参拜百丈禅师,而开悟见性。之后他回到大中寺,想点化他师父,以报剃度之恩。
刚回来时,师父问:“你离我在外,做了什么事业?”他说:“并无事业。”从此留在师父身边,做各种杂务。
一天,师父让他进澡堂给自己搓澡。他摸着师父的后背,对师父说:“好一所佛堂,而佛不圣。(好一座佛堂啊!只是里头的佛没觉悟。)”
师父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又说:“佛虽不圣,且能放光。(自性佛自己不晓得,却能放光。)”
一天,师父坐在窗前看经,恰好有一只黄蜂不断地撞着窗户纸,想飞出去。古灵禅师看了这一幕,就说:“世界如许广阔不肯出,钻他故纸驴年去!”
他师父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经卷,问他:“你行脚遇到什么人了?我前后看你说话很异常。”
古灵禅师说:“我蒙百丈和尚指个歇处(蒙百丈禅师直指本心,得休歇处)。现在欲报师父的慈恩。”
他师父一听,就叫大众设斋,请古灵禅师升座说法。
禅师登座,举唱百丈宗风,说道:“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
其师言下大悟,身心踊跃,说道:“何期到老能闻到极则之事!”(编述自《禅宗大德悟道因缘》)

[1] 正名交友:摆正各自的名分而交友。
[2] 和南:即稽首、顶礼。
[3] 昌言:能利益自己的善言、正言。
[4] 他山石:借助其他山上的石头可用来琢磨玉器,比喻以朋友帮助改正错误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