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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三.思已正行进止之理

《因果的奥秘》 ︱ 智圆法师.编述 ︱

丙三、从空性中显现业果之理

如有一类,说于空性已获决定,然于业果无决定信、不慎重者,是乃颠倒了解空性。解空性者,谓即见为缘起之义,是于业果发生定解为助伴故。

比如,有一类人说自己对空性已经得到了决定,但对业果并没有决定的信解,也不慎重业果的取舍,这就是颠倒了解空性。为什么呢?因为胜解空性而见到缘起义之后,决定成为“对业果发生定解”的助伴。

“解空性者,谓即见为缘起之义”:如果能了达自性不成立的空性,便会见到虽以自性不成立,然在名言中依于各自因缘而假立的缘起之义,由此将对业果发生定解。然而,如果自诩胜解空性,却不信解、不慎重业果,则决定是颠倒解空。

总之,以上由“定解空性必定成为定解业果的助伴”破斥了不重业果的邪行。

下面引经为证:

【即彼经云:“一切诸法如水月,等于幻泡阳焰电,虽诸死已往他世,有情意生不可得。然作诸业终不失,如其黑白成熟果,如此理趣门贤妙,微细难见佛行境。”】

“彼经”指《三摩地王经》。经中二颂,前四句说空,五六句说缘起,七八句说唯佛行境。

“一切诸法如水月,等于幻泡阳焰电”:一切诸法如同水月,又如幻化、水泡、阳焰、闪电。这说到了诸法无我。“水月”等,比喻现而空。

“虽诸死已往他世,有情意生不可得”:虽然死后随业力而前往他世,但五蕴中得不到尘许实有的有情。这说到了人无我。“意生”是有情八名 [1] 之一。

“然作诸业终不失,如其黑白成熟果”:虽然胜义中自性不成立,但名言中所作的黑白业终不失坏,必定按黑白业的类别毫厘不爽地成熟果报。

“如此理趣门”,即空性与缘起彼此成为助缘的理趣之门。“贤妙”,指不落常断二边。“微细难见佛行境”,即性空缘起之义微细难见,唯是佛智现量所行之境。

丙四、不思惟业果,仅了知亦无利益

【是故,应于缘起二业及诸因果发生定解,一切昼夜观察三门,断截恶趣。若不先善因果差别,纵少知法,然将三门放逸转者,惟是开启诸恶趣门。】

这是以对比手法显示思惟业果的重要性,实际上指出了正反两条路:正路是思惟业果,发生定解,常观三门,断截恶趣(以前前为因,生后后之果);邪路是不思业果,定解不生,三门放逸,开恶趣门。

论中说:因此,应当对缘起黑白二业及诸类因果发生定解,此后,一切昼夜恒时反观自己的身口意,由此截断恶趣(因为未来一切苦乐都唯是由自己当下的业来感召,自心时时在造业,若不能恒时反观三门,遮止恶业,则难以截断恶趣。那么,如何截断恶趣呢?就是离恶念。恶趣唯是由黑业感召,黑业又唯是由恶心造作,因此只有离恶念,才能断恶趣)。如果事先不善巧因果的差别,就轻率地修习其它高法,纵然对此法稍有了知,也会由不慎重业果,身口意三门放逸而转,最终只是开启恶趣之门。

比如,《楞严经》所载,宝莲香比丘尼持菩萨戒,却私下行淫,还狂妄地说行淫不是杀盗,没有业报。此话刚一说完,首先在她的女根上生起大猛火,之后身体节节猛火烧燃,堕入无间地狱。又,善星比丘妄说一切法空,生身陷入阿鼻地狱。阿底峡尊者的记事中记载:尊者以神通力亲见印度有位修大威德能怖金刚法的修行人,因为忽视因果,死后堕为饿鬼。此人如果来到西藏,将使藏地饥馑不安。当时,尊者修了垛玛施食而止息灾难。以上事例证明:忽视因果的结果,只是开启恶趣之门而已。永嘉大师《证道歌》云:“豁达空,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

【《海问经》云:“龙王,诸菩萨由一种法,能断生诸险恶恶趣,颠倒堕落。一法云何?谓于诸善法观察思择,作如是念,我今若何度诸昼夜。”】

《海龙王请问经》中说:龙王!诸菩萨有一种法,能截断转生险恶恶趣,颠倒堕落。这一法是什么呢?就是对诸善法观察思择,心中作意:我今如何度过每一昼夜?

唐译《十善业道经》云:“何等为一,谓于昼夜常念思惟观察善法,令诸善法念念增长,不容毫分不善夹杂。”二经合观,意义显然。行者应如何度诸昼夜呢?就是应使内心的善法念念增长,不容许有丝毫恶念夹杂,由此便能使恶法永断、善法圆满,截断恶趣。

此中道出了修行的方法是:念念反观,使心转为善念。古人以功过格反省一日所做,或用黑白豆子检查心念:起一善念,放一白豆;起一恶念,放一黑豆。都是念念反观的方法。一般人不从此处入手,做死功夫,欲求遮止放逸,恐怕很难。

丙五、应在自心上观察而认识过失

【若能如是观相续者,诸先觉云:此因果时,校对正法,全不符顺,于此乃是我等错误,全无解脱。】

如果能按这样观察自相续,就能照见平时三门和因果相违的过失。诸先觉说:在学习因果法时,以自相续对照正法,会发现与正法全不符合,这就是我们的错误,凭这样的相续不可能得解脱。

“若能如是观相续者”,是承接上文所说:“对缘起二业及诸因果发生定解,一切昼夜观察三门”,也就是在定解黑白业果道理之后,进而观察自己的身口意业何为善、何为恶。以造业的善恶轻重,就能决定将来是升是堕。

“诸先觉云”:是以过来人的话启发后学生起觉悟。“此因果时”:修学因果时。“校对正法”:将自相续与正法对照。“全不符顺”:是校对结果,即:正法说应如是修安乐因,自己却不修持;正法说应如是断痛苦因,自己却不断除。诸如此类,二六时中,如法处少得可怜,非法处多如牛毛,以如法极少的缘故,而说“全不符顺”。

“于此乃是我等错误,全无解脱”:此时才有自知之明,认识到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误。凭这样的心行,根本没有希望得解脱。进一步说,如果不改过自新,就决定会堕落。

下面显示智愚之别,以劝诫学人察过知非:

【校对业果,是观顺否。若以法校自相续时,全无符顺,而能至心了知如是,是为智者。《集法句》云:“若愚自知愚,是名为智者。”】

对照业果,是指观察自己的相续与法是否符顺。如果以法对照自心,发现全不符合,而能够真正认识这一点,就是智者。《集法句》说:愚者自知愚痴,名为智者。

若校法时,与法乖反,犹如负尸 [2] ,自妄希为法者、智者、净者极顶 [3] ,是为下愚。《集法句》云:“若愚思为智,说彼为愚痴。”

如果以法衡量时,心与法就像背尸体一样相违,自己却妄求成为修法者的顶峰、智者的顶峰或清净者的顶峰,则是下愚之人。《集法句》说:愚者自以为有智慧,名为愚痴。

以上两类人都是心与法相违,但却有智愚的差别。从什么角度安立智者和愚者呢?对照两段论文,可以看出:同是一身过失,前者能至心了知,后者却没有自知之明,还妄想成为智者和成就者的顶峰。这就是智者和愚者的差别所在。

一个人有自知之明,就是智者,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有自知之明,反而自吹自擂,就是愚者,由于自己无惭无愧,将逐渐堕落而不自知。

佛世时,有比丘说:“我是故意造堕罪的愚者。”世尊听后,说:“若愚自知愚,是名为智者。”

民国弘一大师在一次演讲中说:“到今年1937年,我在闽南居住,算起来首尾已是十年了。回想这十年之中,我在闽南所做的事情,成功的却是很少很少,残缺破碎的居其大半。所以我常常反省自己,觉得自己的德行实在十分欠缺!因此,近来我为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二一老人’。什么叫‘二一老人’呢?这有我自己的根据。记得古人有句诗:‘一事无成人渐老’,清初吴梅村临终的绝命词:‘一钱不值何消说’,这两句诗的开头都是‘一’字,所以我用来做自己的名字,叫做‘二一老人’。”

从这段话能看出大师的真诚,对论中“能至心了知”一句做了很好的注解。

《竹窗随笔》中有一篇名为“愚之愚”的短文,其中说到:世人以不识字、不懂事为愚,当然是愚,但并非愚之愚。读尽五车书,无字不认识,收尽万般巧,无事不能做,乃至谈玄说禅,无不贯通,但推究他的真实之处,却是颠倒迷惑,反而被上面所说的愚者取笑,这不是愚中愚又是什么?

这就说明下愚是不懂装懂。不懂,是愚;不懂装懂,是下愚。不知有过,是愚;明知有过还妄自尊大,是愚中愚。


[1] 八名:我、有情、命者、生者、养育者、数取趣者、意生者、儒童。

[2] 负尸:比喻相违。藏地风俗,背尸体时,尸体脸部应背向背尸者,不能面对着背尸者的后脑。

[3] 极顶:顶峰。